樹欲靜而風不息
子欲養而親不在

昨晚和Isee通電,約好了去看一直很想看的禮儀師之奏嗚曲.
到了臨睡的時候,突然想起前幾天清明節,想起一大堆想探望的人.
也許我的眼淚真的太多,想著想著又勾出淚水來.

那齣戲.誘出了太多回憶,亦恨那些回憶太少.
原來十年的記憶,也只不過是零星數段片段.
而且一些本應很深刻的記憶,已經不記得細節了.
大部份可能是後來聽途混淆捏造出來.
從來就不可以留住昨天,然後某天連記憶都留不了.

小時候,他教我片石,小石子在水上彈跳,讓泛起一片片水波的海上再印上圓形波紋.
每次我都以無比驚詫的目光數著.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六下....
然後我又趨之若騖地捨起一塊扁平的,彎著小身子向水面一擲.
它卻一下也沒有跳,"咚"一聲的沉進水裡.
到他離開了,我也沒學會.

每個人都喚他為"鬍鬚佬".
因為他有人中位置長有一排鬍子,最特色的標記.
我還記得他有一雙水亮而大的眼睛.
但有很多時候他把不好的東西使他的亮晶的雙眼變得暗沉.
我最不喜歡看見那時候的他.

最後一次見他是媽媽突然把我從哥哥家帶出去.
趕上一輛許程車,赴最後一次生約.
看著車水馬龍的道路,等了一個又一個的紅綠燈,像過了一世紀般漫長.
記憶中那時候我路上什麼也沒有說,靜靜地等待宣判.
步進了那房間,有很多人圍住他,然後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叫我呼喚他.
我緊張又害怕,在他們催逼下,以懦弱的聲線喚了他幾聲.
他們說他有反應,我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很快,白色衣服的人就把我們全部都趕出去.
那天我第一次聽見這說話,白頭人送黑頭人.

你往哪一度門?
然後,再見到他,他已經面目全非了.
穿上奇怪的衣服,面上塗均了不搭配的顏色.
現在的我,那一天的所有過程都已經不記得.

那是你嗎?
那次後,過了一段時間,在上學每次都經過的小公園.
我彷彿看見他,他的背影坐在千揪上,穿上普通的裝束.
沒為何地我不敢正面看,就這樣若無其事地走過了,頭也沒有回望一眼.
到現在,記憶中,好像一次也沒有夢過他,也許我忘了.

今天晚上風特別急,使我想起'韓詩外傳'的:
[夫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禮儀師之奏嗚曲中,澡堂老闆娘的兒子,最後跟他母親說的,
是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
我慶幸,那天我沒有這樣的感覺對不起他.
最後的一句,是永別了.
若今天再說一句,應該會是再見.
因為我相信,無論哪一度門,都會遇見我那些最愛.